1994年秋天,當時我在美國加州大學爾灣分校念書。有一天,在我寫日記的時候,手中那支伴我旅行多年的筆漸漸寫畫出斷斷續續的線條,我知道它已經快到了它生命的盡頭。於是我拿出一張美國信紙尺寸的白紙,不規則地塗畫走線,直到筆水用盡才停止動作。這就是第一件的走筆作品《生命中最後的一張畫》。後來,針對這個經驗,我以擬人化的手法寫了一首詩,大意是去看望一位來日無多的知己——筆,他要我撐起他,幫助他完成生命中最後的一張畫。畫中的筆觸流露出我們共同經歷的過去,共同計劃的方案、草圖,乃至彼此心中幽微的點滴…。直到最後,終點又是起點,他停在起筆的地方,再也不動了。這就是《生命中最後的一張畫》詩文版的由來。
之後我在《走筆#2、#3、#4、#5》的實驗中找來全新的原子筆、炭筆,在單張或連續多張的紙上將筆耗盡。我的想法與作法很簡單,就是想辦法將一枝筆全部耗盡在一個平面上。在這裡,一枝筆可以隱喻為一期的生命(一生)或一次的主體(我),筆觸的痕跡猶如一生的作為,而卸解磨滅的鉛筆則是肉體的宿命。第六件的實驗之作就是後來的《走鉛筆的人》(1996~2015)。
「走筆」作品通常包含兩個部分,「走筆圖」是將一枝或多枝的筆耗盡在一張或多張連續的紙面上,筆觸與鉛筆碎屑就是這些筆一生所有的遺跡。「走筆文件」是把走筆的行者與主體-筆,結合文字與影像以觀念文件的形式呈現。
一枝枝的筆,代表一生生的輪迴,而全覽的一生,使人喟嘆虛無人生:「不論再怎麼樣,也不過如此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