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瑜珈樹》
1994-1996

在加州大學爾灣分校進修時,我每天對著Studio Art中庭一棵瘦瘦的樹練習瑜珈與靜坐,每次為時一個半小時。我稱這棵樹為「瑜珈樹」。在這個例行的鍛鍊過程中,有一個動作是抱住這棵樹練劈腿。我面對樹幹輪流以腳跟抵著抬拉雙腳,在腳跟所能觸及的最高處,綁上紅色的布繩作為記號。隨著時間的流逝,抬腳的高度逐漸上昇,也由於每天不斷的練習,樹幹的樹皮因此被磨平。我每週錄影記錄一次這些鍛鍊的過程;每月則以相機局部地拍這棵樹,一節一節的由下而上,從樹根連到天際。紀錄的十八串連續影像中,紅繩越綁越高,而「瑜珈樹」也經歷了春夏秋冬與生命的榮枯。

我後來將〈犧牲〉裡枯樹的故事,改成在東方的故鄉,我在一個寺院裡,我的老師叫我每日上山為樹澆水,然後我在樹下坐著,和樹對話。我們的言辭不多,絕大多數的時間,是相知的沉默。在這個故事裡,並沒有發芽的情節,因為我也在思索體會這個故事對我的寓意。我記得在畢業前的某一天,當我劈腿扒著樹幹的時候,在一個樹幹分枝截掉的切面上,發現了一個鏽蝕的大釘子,這根釘子深深的釘入樹幹中,顯然已很久了。快兩年了,就在我胸口的高度,我竟然沒有發現。我原以為我是故事中的那個小男孩,到今天我才明白,我其實也是那棵樹。那根長釘就像我的病,拔不出來,只能帶著釘子成長、活著。「瑜珈樹」從來不是一棵健壯的樹,它是庭院中一棵瘦弱不起眼的樹。

在那兩年的時間裡,我常常思索:「男孩坐在樹下做什麼? 他和樹會說什麼?枯木怎麼可能再生呢?如果眾人都認為不可能的事,還要去做,是為什麼呢?如果命運或世界不可能改變,為什麼還要奮鬥?」另一方面,我也在想:「造成疾病與痛苦的原因何在?我要不要繼續抱著痊癒的想法?」

媒材|原始物件(瑜珈墊、靜坐毛巾、布繩)、18棵樹影像、過程影像、錄像、文件
尺寸|總尺寸視場地而定;樹影像平均273 x 34 cm x 18張;66 x 47 cm x 4件;20分43秒;42 x 29.7 cm
《瑜珈樹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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